趴趴虎的部落格

【春山茶舞】（五）22305 在石碇的故事：落羽松

台灣的中小學體系設有「督學」的編制，不定期到轄區內的中小學巡視，確保教育政策的執行和教學品質的提升。有一天一位督學，在校長陪伴下來到一所小學的教室，進行瞭解自然科學的教學成果。督學指著教室講台旁的地球儀，詢問學生：「為什麼地球儀是斜的？」學生們踴躍發言，異口同聲回答：「不是我們弄的！」力圖為自己乖小孩的聲譽辯護。督學望了望班導導師，該老師誠惶誠恐的回答：「報告長官！我是孩子們的級任導師。從去年畢業班離校後交接下來，我們開始使用這間教室，地球儀就是這樣子。這些孩子們真的是無辜的。」督學臉色難看的轉身看著陪伴在後的校長，校長一臉尷尬，但是畢竟見過世面，故作輕鬆從容的陪笑臉說：「雖然這兩天媒體都有在報導，新北市有32位校長因為”營養午餐案”被判有罪，但是本校一向清廉辦校。實在是上面撥給的經費太少了，所以可能我們的總務處只好讓採購組去買地攤貨來當教具。還請長官多關照，幫忙多爭取經費，以便下一個會計年度，我們能更新添購較好品質的教具」。                

雖然這是純屬虛構的笑話，若有雷同只能說是巧合。但是，卻不保證這種白目的教育界是絕無可能。否則這個教育體系出來的孩子，就不會有在冷氣房裡的美眉，為博媒體版面而「反核」、滿臉稚氣的孩子跟著政客起舞，走上街頭去「反服貿」去「反核電」、更不會選出拍桌子罵街講話問政的所謂「綠委」，娘沒教好需教育部長教她怎麼好好說話。

從「北宜公路」27K處，「永安社區」告示石雕和「勝安宮」拱門下，轉進「塗潭道路」，迎面而來的竟然是嫩綠的落羽松。從道路入口段的成排路樹，順著道路下坡，約3公里的行程，陸續偶然會發現它的蹤影，這完全顛覆我對它的認知。

[塗潭道路]

[落羽松]

我一直以為我所知道也甚為喜歡的「Black Cypress」是生長在沼澤濕地，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這種漂亮的樹木，是我在美國東南部的「奧本大學Auburn University」讀研究所時，我經常到墨西哥灣的佛羅里達州、阿拉巴馬、密西西比、和路易斯安納去旅遊，那裡有許多水流緩慢的水草濕地沼澤地帶，當地人稱為「湃游Bayou」。如果您喜歡鄉村歌曲，您可能聽過「漢克‧威廉斯Hank Williams」原創作詞曲的<<Jambalaya (On the Bayou)>，「木匠兄妹Carpenters」曾經翻唱。在歌詞中，他寫道：『Me gotta go pole the pirogue down the BAYOU. …Son of gun, we’ll have big fun on the BAYOU.”』，就是指密西西比河下游出海口這些地方，其中比較有名的城市包括紐奧爾良New Orleans、莫比爾Mobile、和巴頓路奇Baton Rouge。

花蓮[雲山水] 落羽松林子

我就是在那兒邂逅了「Black Cypress」，並深深愛上它，因為它竟然會隨著四季換裝：冬雪結束後（美南的暴風雪不在年底，而是在第二年初），它開始冒出嫩綠的芽葉迎接春天；到夏天時長成枝葉茂密，像似一棵倒三角型的大樹，聳立在水中央（積雪溶化，河水湍急水位上漲）；大約到九月份，「美國大學聯盟NCAA」的足球季開始，「東南聯盟South Eastern Conference, SEC」是傳統的「一級戰區」，只要在聯盟內力敗群雄，不僅可穩居「Top 20」榜首，問鼎全國冠軍王座也幾乎是水到渠成。當球季開始時，「Black Cypress」也開始染色，由翠綠轉成金黃，隨著球季到感恩節時接近尾聲，SEC各校分別斬獲入圍「玫瑰盃」、「糖盃」、和「橘盃」數百萬獎金的盃賽，這時「Black Cypress」也由浪漫的金黃進入全身火紅的晚秋；最後，球季結束，每個週末聚集七、八萬球迷吶喊跺腳加油的球場趨於平靜，美國同學陸續回家團聚過聖誕節，校園中只留下野狗和回不了家的國際留學生，這時絢麗的「Black Cypress」也黯淡下來，枝頭繁葉開始由豔紅轉成枯萎，逐日飄落在野風中，只留下枯幹迎接冬天的第一場雪。來自亞熱帶的寶島台灣，我習慣於四季常綠如春，一時很難接受這種春去秋來、殘酷的自然法則。在高速公路「I-85」或「I-10」奔馳時，有時候會沉思在自己的異想世界裡，常引起同車美國同學要「一分錢買你的思考Penny for your thought」 -- 你在想什麼？

彰化田尾[菁芳園]

曾有「奧本」的學長告訴我，「Black Cypress」的中文名叫「水杉」。我雖持疑但是無法辯駁，因為我真的「沒有想法Have No Idea」，還很阿Q的安慰自己：「我不用到新英格蘭去賞楓，因為我的南方棉花田轉角處Bayou，就有一樣漂亮的黑柏(Black Cypress)」。直到我搬到北加州California，不但家門口就有一叢「恨天高」的「紅木Redwood」，還經常去「雪嶺Sierra Nevada」山區，遨遊在神木級的「Sequoia」林中，這才是「水杉」。

雖然我看到的「黑柏」和「水杉」外觀和枝葉都很相似，我不懂植物學上拉丁文類屬綱目的學名區隔，但是做為植物白癡，我看到兩者最明顯的區別是：「黑柏」有四季分明的芽發葉落和絢麗多彩，而「水杉」（或紅木）則是四季長青的大樹；兩者相同，都令我喜愛的則是「樹」大便是美，都很高大；而且，這些樹還會「走路」，在離開主幹方圓數十呎範圍內，會從地上冒出「板根」來呼吸，甚至從那裡繁殖出新的樹幹。

花蓮 [雲山水]

落羽松根部延伸出來的[板根]

回到台灣之後，我在花蓮壽豐的「雲山水」居然看到成林的「黑柏」；另外我在彰化的田尾「菁芳園」也看到過它。每一位被我請教的「達人」都口徑一致，告訴我說這大樹在台灣叫「落羽松」，因為它到冬天落葉時，飄落的枯葉有如羽毛。我可以接受「落羽」這個如詩的名字，但是加個「松」字就覺得怪怪的，因為它是「柏Cypress」、它的葉子和枝幹接近「杉Redwood」，但是它絕對不是針狀葉、大球果的「松Pine」。古人曾經有「指鹿為馬」的典故，難道「地球儀」式教育體系下的今日台灣，也要「指柏為松」嗎？而這個「怪名字」的緣由，竟然和「買地攤貨」的那位的校長犯同樣錯誤 -- 不求甚解。台灣學界不夠用功，直接抄襲日本學者的日文漢字，用在這種植物的中文命名。其實，將日文漢字直接解讀成中文是很危險的，例如「人參」、「小女子」漢字與實物差很大。

花蓮 [雲山水]

花蓮 [雲山水] 溪流中的落羽松林子 讓我憶起美國南方的 [Jambalaya]

Son of gun, we HAD a good time on the bayou.....

台灣地區的「落羽松」並不是由原產地的美國南部「Bayou」移植過來，而是經由日本引進台灣。19世紀末，歷史跟台灣開了一個大玩笑。台灣人沒招誰惹誰，卻莫名其妙的捲入被「洋鬼子」打開門戶的兩個國家，當成打架輸贏的祭禮。清國玩假的「變法自強」，日本卻玩真的「明治維新」。雙方在1894歲次甲午年打了一仗，打贏的日本嚇了一大跳，千年來的「遣唐使」宗主國，怎麼就這樣被自己擊敗了？打輸的「大清帝國」也嚇一跳，怎麼「頤和園」昆明湖訓練的北洋艦隊就這樣玩完，全軍覆沒？從此「大清」天子腳下皇土的台灣，在1895年<馬關條約>簽署後，就變成「大日本帝國」天皇轄下的殖民地。

就把它想像是縮小版的密西西比河吧

田代安定氏是「台灣總督府」的一名技師，專長是植物學。日本據台之初，他即受命對台灣全島的植物展開調查，做為日本治理台灣的糧食來源和經濟作物的依據。他留下了許多調查報告和研究資料，儲存在台北的「帝國大學」（今「台灣大學」），是台灣植物研究的先驅，台大圖書舘典藏著「田代文庫」。

花蓮壽豐的[雲山水] 入口的椰林大道

[雲山水] 的 [夢幻湖]

棕櫚樹是[夢幻湖]邊的主角

我想起<再見棕櫚 > 作者於大姊在Cupertino告訴我關於[離去與道別]的故事

聽著林凡的 <<歲月這把刀>>

我想在倒影中尋找不可能倒帶的過去

午後的[雲山水] 最聒噪的竟然是[夢幻湖]中魚兒躍出水面的聲音

[雲山水]不是個觀光景點 是處私人產業

我們謝謝上蒼給花蓮留下一方淨土 也感恩主人無私的分享

田代在台灣期間，創辦了「恆春熱帶植物殖育場」，亦即今天的「台灣林業試驗所恆春分所」。他親自擔任「場長」多年，引進多種非台灣原生的樹種，改變台灣的林相產生更多元化變化，也提高森林經濟產值。例如：原本傳統的台灣林業主要是煮「樟腦油」的樟樹、和燒製燃料來源「木炭」的相思樹。田代安定氏為了提煉「金雞納」霜，來治療當時非常猖獗的瘧疾，特從南洋引進金雞納樹；為了增加農林產值，他從南洋引進了可可、椰子、咖啡試種成功，豐富了台灣熱帶植物林相。同時，為了路樹、造景、建材的需求，他於1901年，將日本從美國原生地引進到日本試種成功的「落羽松」，引進到台灣來，也試種成功。從此這種高經濟價值的建材樹種在台灣蔓延生長，連漢字的日文名字也被沿用至今，超過100多年。是「松」？是「杉」？還是「柏」，似乎不重要。

坪林[北勢溪]觀魚步道上的 [落"雨"松]

這次和「落羽松」的再度「重逢」，我有遇見舊「羽」新「知」的喜悅。它讓我想起當年負笈美國南部，暢遊「湃游」時的回憶，讓我忍不住輕輕的呢喃哼唱起「…Son of gun, we HAD big fun on the bayou…」。只是，好奇寶寶脾氣的我，至今還不解的苦苦思索著：就算我們台灣人稱它是「落羽松」，可我見過的「它們」都是長在爛泥巴地附近呀！且別說鱷魚出沒，蚊子多到開車需開雨刷，來清除擋風玻璃上蚊子的美國「Bayou」，我在花蓮「雲山水」看到的「落羽松」林子是在溪流中、田尾「菁芳園」的樹叢是在水池邊、坪林「北勢溪」觀魚步道上零星分佈的「落羽松」也是在溪邊，為什麼這回我在石碇的「塗潭道路」上看到的「落羽松」，卻是長在山腰上？

晶瑩剔透的水珠 拒絕[落雨]

[風中的"雨翼"]

【讀行天下】

l  [八卦茶園 / 石碇千島湖] (02) 2665-1912

@ 新北市石碇區永安里6鄰北宜路6段獅子頭坑巷16號 (02) 2665-6035

台北捷運「新店站」轉綠-12公車往坪林在「十三股站」下車，前行到「塗潭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