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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紀行】086-1007 天下第一雄關居庸關

「懸崖壁立垣庸固，古峽泉流日夜間。須識成城唯眾志，稱雄不獨恎群山」

（愛新覺羅 · 玄燁 <<入居庸關>>）

1644年3月，流寇李自成率領的反政府暴民”路過”「居庸關」，撲向北京城。逼使崇禎皇帝在皇宮的後山煤山上吊自殺，276年歷史的「大明王朝」就此玩完。大明王朝負責鎮守「山海關」的警備總司令吳三桂，不甘心囊中物的大明江山被李自成端走，自己的紅粉知己陳圓圓被橫刀奪愛，於是打開「山海關」引進多爾袞「八旗軍」，希望與清國合作擊退李自成，然後以黃河為界與清國共享中原的榮華富貴。只是歷史不是這樣發展。

北京市昌平區 [八達嶺公路]邊上的 李自成雕像                      

有媒體謔稱台灣政壇的當紅智多星「金小刀」金溥聰先生為「愛新覺羅．溥聰」，因為他的遠祖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五叔公。因此，若從血緣族譜來說，他與我最敬佩的康熙大帝算得上是遠房宗親。在位61年的康熙大帝，文韜武略，在北方平定蒙古準葛爾、在南疆則將台灣納入版圖。而最讓我欽佩的是，母語是滿族語言文字的康熙大帝，竟然留下許多漢文詩詞；同時，他對長城的軍事哲學觀，也激發我對長城的好奇，一再探訪。

清聖祖康熙皇帝，原名「愛新覺羅．玄燁」，1654年出生於北京城，是多爾袞的金孫。命格很硬的玄燁，幼年時曾逃過天花的死劫難。1662年，深受阿公和阿媽寵愛的玄燁，八歲便登基，開始他一輩子唯一上過的一個班，當了61年皇帝。

1672年，玄燁的祖母孝莊文皇后（多爾袞的老婆「莊妃」），聽說塞外「赤城」有溫泉，對風濕關節炎有神奇的療效，老奶奶便向金孫提出想去做足浴泡腳。金孫玄燁不敢怠漫，立即派出內務大臣前往修建行宮，”鑿石為盆、明渠引水”，趕工為奶奶泡腳建築浴池。第二年就完工，1673年正月，玄燁親率大臣”上出奉太皇太后幸溫泉行宮”。

赤城溫泉位於赤城縣城西邊的「蒼山」中，距離「張家口」約140公里。從北魏時代的酈道元<水經江水注>就有溫泉的記載，到今天仍然是著名的溫泉度假村。

玄燁陪同奶奶從「德勝門」離開「紫禁城」所在的北京城後，經「居庸關」到「八達嶺」，前往「赤城」的溫泉行宮。一路上，每逢險徑，玄燁便下馬親自為老奶奶扶著座車而行、每逢橋樑，玄燁便親自率眾上橋驗看，確定橋樑穩固才讓奶奶的座車通過。道路崎嶇，春寒料峭，老奶奶在「赤城」溫泉泡腳足療50多天，金孫玄燁每天都會到奶奶的寢宮給祖母請安。這份濃韻的祖孫情緣，在少年康熙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從1690年到1697年，盛年時期的康熙皇帝，先後共三次御駕親征，平定葛爾丹之亂。那時老奶奶「孝莊太皇太后」已經過世多年，康熙大帝卻沒有忘記，少年玄燁陪先祖母出關的記憶。每當率大軍經過「居庸關」時，康熙看到雄關古塞，層鑾疊翠，旌旗飄揚，他都會感慨賦詩。他曾先後寫下了<<出居庸關>>、<<再度居庸關>>、以及凱旋歸來時，路過「居庸關」，在無限歡欣、意氣昂揚寫下的<<入居庸關>>。

其中康熙在<<出居庸關>>中，這樣形容他看到的「居庸關」：『群峰依天半，直北峙雄關。古塞煙雲合，清時壁壘間。軍鋒趨朔漠，馬跡度重山。漸向邊城路，旌旗疊翠間』。

本文首，趴趴虎節錄了<<入居庸關>>詩文的後四句，揭示了康熙提出的深刻道理：

雖然雄關矗立在懸崖峭壁上，峽谷流水日夜不斷，但是鞏固國防，取得勝利，靠的不僅是自然天險和堅固長城，而是靠眾志成城，萬眾一心才是最堅固的長城。

1691年，鎮守「古北口」的「警備司令」總兵蔡元，發現自己防區內「長城」傾塌甚多，而向朝廷要求撥款修復「長城」。這項請求對於從「北大荒」東北長白山下起家，通過「長城」，入主中原建立「大清帝國」的女真人愛新覺羅家族來說，是一件蠻尷尬的事。因為「長城」對馬背上的「八旗」王公來說，只是個俘虜，怎麼你這個漢人當差的竟然要我拿皇室銀兩去給階下囚「長城」整型美容呢？但是「滿漢一體」又是朕的基本國策，我該怎麼給你軟釘子碰，卻又不傷滿漢君臣間的和睦呢？

於是康熙皇帝的國策顧問智囊團們，就給蔡元一封覆函予以拒絕，並「曉以大義」，曰：

『秦築長城以來，漢、唐、宋常修理，其時豈無邊患？明末我太祖統大兵長驅直入，諸路瓦解，皆莫能當。可見守國之道，惟在修德民安。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所以謂”眾志成城”者是也。如古北、喜峰口一帶，朕皆巡閱，概多損壞，今欲修之，興工勞役，豈能無害百姓？且長城延裘數千里，養兵幾何方能分守？』反正就是簡單一句話：歷朝歷代都修築長城，我康熙不玩這無底洞投資的遊戲。

清國的皇帝們對「長城」的漠視，讓歷史對愛新覺羅家族開了一個大玩笑：1644年，皇太極率領「八旗」鐵騎，踏破「居庸關」，入主北京內的「紫禁城」，是何等威風？1860年，流著愛新覺羅血液的咸豐，將「紫禁城」留下給「英法聯軍」，屎滾尿流的帶著皇后「慈禧」，和祖先皇太極走同一條路經過「居庸關」，只是這回是往出關的方向，在「長城」的眼皮下當個狼狽的落難皇室，逃命去熱河。

「居庸關」位於北京的昌平區，距離北京約50公里。該關口處於兩山夾峙的山溝中，關隘絕險，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北京城西北方向的重要屏障。漢朝開始這裡就是通往「北平郡」和「遼西郡」的重要關隘，建有城關。其後唐、遼、金、元都有擴建。

1211年，蒙古成吉思汗以替先祖復仇為名，誓師伐金。他先在「野狐嶺」大破金兵，直指「居庸關」。由於那裡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於是蒙古軍在大汗的談判代表領路下，繞道黑樹林中，避開「居庸關」。根據<<元史列傳>>記載，『…‥(蒙軍啣枚以出），日暮入谷，黎明，諸軍已在平地，疾趨南口，金鼓之聲若自天下，金人猶睡未知也，比驚起，已莫能支吾。』蒙古軍因此得以入關駐紮。後來成吉思汗為率蒙古鐵騎遠征歐洲而離開，僅留部將領兵兩萬多駐守，但是金國的百萬大軍，卻始終拿不下蒙古軍鎮守的居庸關。

明太祖朱元璋稱帝後，把他的25個兒子封為親王，分駐全國戰略要地。由於長子早亡，所以立長孫為皇儲。朱元璋告訴長孫說：『你不必擔心，爺爺都已經幫你預先安排好了。以後如果胡人還敢來搗蛋，你的叔叔們將會幫你去對付他們。』沒想到這位長孫反問道：『如果叔叔們搗蛋，我要找誰去對付他們呢？』1398年，阿公朱元璋去世，長孫繼位，是為建文帝。他展開削藩政策，動手向叔叔們開刀，廢黜各親王的封地，終於招惹叔叔燕王朱棣的反彈，開始「起兵靖難，以清君側」。

1402年，燕王攻進南京，建文帝出走，朱棣登基是為明成祖，遷都北京，年號永樂。由於他多年駐守北疆，對當地防務十分瞭解，所以朱棣稱帝之後，便把北部防線大幅度南移。從歷代的「古長城防線」（朝陽--寧城--開平），南移到「燕山」的南麓，其目的在保護北京經過山海關、錦州，通往遼東的交通孔道。雖然明成祖朱棣，並沒有沿著他的戰略思維「新防線」去修築長城，但是後代的各個「大明王朝」皇帝，都承襲了他的戰略思想去修築長城，終於完成我們今天看到的從「山海關」、「喜峰口」、「古北口」、到「居庸關」，這一段「明長城」。從此，從錦州經過「山海關」，到北京城的這條通道，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如果沒有雄偉的「明長城」，只憑低矮簡陋又斷垣頹壁的「古長城」，世人恐怕不會把「長城」做為中華民族的圖騰。

現存的「居庸關」城關，始建於明朝洪武元年（西元1368年），朱元璋命令大將軍徐達，於攻下大元帝國「大都（今北京）」後，於「上關」處壘石為城關，”跨兩山，周一十三里，高四丈二尺”，是當年的規模。1449年，大明王朝的「國防部長」兵部尚書于謙，提出了「居庸，京師之門戶，亟宜守備」的國防政策，派遣王鎔去鎮守「居庸」。他在該處創建新城，就是今天我們看到的「居庸關」城關，城垣的周長達4000餘米。

城關矗立在山溝的通道中央，東西兩側由城垣開始、經山坡鞍部、到山頭稜線上，築有長城城牆以及敵樓，長城與城關的城門相連接。城關設有南北兩個城門，北門面對通道，南門築有「甕城」。城樓上高懸著「天下第一雄關」的牌匾。城關內現存一個元代留下的過街塔基座，稱為「雲台」，是由白色大理石砌成。關溝長約20多公里，林木蒼鬱，登高遠眺，碧波翠浪，景色優美，金國年代開始就被列入「燕京八景」。清國乾隆皇帝親筆題寫文謅謅的「居庸疊翠」御筆碑，呼應他老爸康熙大帝眼中鐵馬金戈的「居庸關」。

從停車場出發，走西側山坡的「長城」，是一條最通俗的「登長城」路線。只要你不是參加「旅行團」的呆胞，你就不會被導遊卡死「2小時回來上車」（因為他們急於帶你去購物）。你可以用自己感覺最舒服的步調節奏，慢遊品味「長城」（這才是你來「長城」旅遊的目的，不是嗎？）。擺脫「上車往購物站」的壓力後，你可以在「長城」上停停看看，順著階梯到達山稜線上的「敵樓」。在那裡，你可以甩脫導遊的擴音器噪音，逃脫摩肩擦踵的觀光客人潮（因為導遊不會給觀光客「浪費」這麼多購物時間）。在長城的野風中冥想千古的幽情，並細細品味「居庸疊翠」的畫意。回首遠眺北京城的天際線，鳥瞰「關溝」中的進京道路，多少的京華煙夢、歷史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條道路上。

我來到「居庸關」山稜線上「長城」的敵樓，放眼層巒疊嶂的「燕山」山脈，鳥瞰山谷裡「天下第一雄關」，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我似乎看到歷史上的刀光劍影，似乎聽到歷史上的戰馬奔騰。發生在「居庸關」的第一場戰爭，居然就是我們炎黃子孫始祖黃帝和炎帝在此的相互廝殺。其後經過春秋戰國、秦漢隋唐、宋元明清，直到民國初年的鬼子入侵，發生在「居庸關」的戰事，竟然串連成為一部，上下跨兩千年的中華民族血淚史。其中由「長城」南側的關內，主動出擊，打到「長城」北側關外，最終能取得光榮勝利的，竟然是從「關外」入主中原的「大清帝國」康熙大帝。

春秋戰國時期，<呂氏春秋>中有『天下九塞，居庸其一』的記載，這是「居庸關」名稱的由來。漢代開始設「居庸關」以來，文人墨客、帝王將相、軍閥武夫，每個人都有自己眼中的「居庸關」。唐代詩人高適曾寫下「絕反水連下，群峰雲共高」、明代李贄寫下「重門天險設居庸，百二山河勢轉雄」。而民國初年的軍閥大老粗馬仲英，卻曾經幹下把「天下第一雄關」的匾額卸下來當行軍床板的「沒有文化」糗事。由於「嘉峪關」也有一塊「天下第一雄關」的匾額，誰也搞不清那個是「本尊」？那個是「山寨」？反正各自臨摹一塊匾額掛上。「居庸關」就是這麼一個充滿衝突故事的「長城」關口。

【讀行天下】

千萬不要參加「旅遊團」遊長城。自行安排打的、包租車或其他交通工具前往「居庸關」即可。以免被導遊綁架，「遊長城」是幌子，「購物站」反而佔去絕大部份旅遊時間。

由於「居庸關」是距離北京市區最近的「長城」景點，許多不肖的中國旅遊業者，往往以到「居庸關」遊長城做幌子招徠遊客，其實業者「項莊舞劍」，他們的目的是把遊客騙到「長城」腳下的景泰藍賣場、玉石店、紅酒零售店去購物。

可笑的是：落網的肥羊偏偏都是懂中文、通華語的「呆胞」，鮮有語言不通更需參團，來自日本、韓國、或歐美各地的觀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