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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來行腳】23303 櫻花步道旁的悲歌

從「野要Ya-Yaw部落」出來,泰雅姊姊「久夠」特地讓司機將我們在「野要街」邊上的步道口停車,我們將從這裡的「櫻花步道」走路下山,車子會在山下停車場等我們。這是一條風景秀麗、環境清幽的散步步道,如果以我帶領「山友社」多年的經驗看來,這條步道的「痛苦指數」大約可以歸零,既平坦、又下坡、還有墊腳石板或棧道。但是它的「浪漫指數」卻超過五點以上(從110的度量),相信等到明年春天,當櫻花綻放的時候,步道的「浪漫指數」會增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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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夠]姊走在植物多元豐富的步道上

興奮得有如進了玩具店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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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姑婆芋葉子 (中間葉脈旁為NT$50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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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櫻花步道」在未開發前,人煙罕至,只有當地部落居民或是偶而會有山友路過。由於泰雅姊姊於當地學校醫務室當護士退休後,就和弟弟在住家烏來西羅岸經營了一家叫「走過園地」的有機農園,使得她對當地各種植物了然於胸。她邊走邊興奮的考問我路旁各種植物的名稱和功用。對於我知道的小草植物,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於我不知道的植物,我就小小耍心機:「這裡的草太長,恐怕有蛇,還是快走吧!」,嚇得她把已摘取的植物葉子隨手一扔,立馬跳開水溝邊。因為我早就探聽過,個性活潑開朗愛笑的「久夠」姊,她的天敵就是蛇。本來水草濕地是很好的生態食物鏈,就因為「久夠」姊怕蛇,逼得她要求弟弟在自家的「走過園地」將濕地幾乎填平,只留個小到大蛇無法棲息的小濕地意思一下。被我這一攪和,她已經忘記剛才考我認植物的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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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櫻花步道」走到「生態步道」和「林蔭步道」交叉點,便下山轉往「林蔭步道」,因為繼續往前的「生態步道」會穿過恐怕會有蛇”的「蛙之谷」然後在「苔之階」接上「櫻花大道」到停車場。這整個山坡面公園便是「烏來瀑布公園」,與「烏來瀑布」隔著「南勢溪」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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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造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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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造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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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造型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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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步道]途中的觀景平台 可眺望[烏來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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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澗注入[南勢溪] 形成[烏來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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纜車通往山頂上的[雲仙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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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頭的[台電]和[中華電信]線路工程人員是破壞全台灣天際線的殺手

因為他們只會愚蠢的把電線拉上電桿間  沒有[景觀]和Blend-In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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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與「久夠」姊一路有說有笑的走在「櫻花步道」上,但是我內心深處其實蠻沉重,因為在這個公園的一角處有一座歷史的傷痛紀念碑。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台灣原住民被日本徵召組成「高砂義勇軍」送到南洋參戰,特別是在新幾內亞的幾個孤島,被充當做「人肉戰車」,為瀕臨潰敗的日本做最後困獸搏鬥,台灣原住民同胞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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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12月,一名印尼軍官在摩羅泰島(Morotai)上發現一名仍然存活的「日本皇軍」。這位在印尼叢林中獨居31年才被發現的日本兵的名字叫中村輝夫,其實他是「高砂義勇隊」的成員,是台灣原住民阿美族人,阿美族語姓名叫史尼育晤(漢語名字李光輝)。

他於1943年,25歲,加入「高砂義勇隊」離開家鄉花蓮,被送到南洋戰場。由於日軍節節潰敗,李光輝所屬的部隊也被美軍擊敗,為逃避美軍捕殺,李光輝逃遁進入叢林中繼續執行「皇軍」的戰鬥任務。直到1974年,他才被印尼軍方發現帶出叢林世界。

31年來,這名不知道戰爭已結束的「高砂義勇隊」戰士,住在自己搭的竹子小屋,仍然盡忠職守,按時保養軍人的個人裝備:三八式步槍、十八發子彈、軍用水壺、和鋼盔等。

李光輝走出印尼叢林,成爲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史上的奇蹟,震驚了全世界。本來他可以「皇軍」中村輝夫的身份,被遣返日本,但是李光輝沒有忘記自己是個台灣的阿美族人,於是他選擇了回臺灣老家花蓮。他的出現,終於拼湊出神秘的「高砂義勇隊」悲慘的歷史圖像。 

「高砂」的日文原意是「美麗風景」。1923年,日本「大正天皇」的皇太子裕仁(亦即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昭和天皇」)來台灣「行啟Gyou-Keii」(天皇的出巡稱「行幸」)。他對台灣的綺麗風光甚為讚嘆,於是以「高砂」來稱呼覲見的台灣原住民,因而衍生出日文「高砂」成為「台灣」的代名詞。就如同葡萄牙的船員以「福爾摩沙Formosa」來稱呼「台灣」,以「福爾摩沙人Formosan」來稱呼台灣原住民;1936年,「台灣總督府」正式公告將台灣原住民從過去的稱呼「蕃人」改稱為「高砂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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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接收台灣的軍事行動中,吃盡了台灣原住民戰士驍勇善戰,在叢林中頑強抵抗的苦頭,與先前登陸時遭遇的「清國奴」及「台灣民主國」的官兵未戰先潰,完全不同。特別是在「霧社事件」中,雖然原住民勇士最後不幸被剿滅,卻贏得日本軍警的敬畏。因此當「大東亞共榮圈」的戰事吃緊時,日本軍部想到擅長於山林作戰的臺灣原住民,興起動員「高砂族」勇士,將他們投入南洋叢林作戰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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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喊口號鼓舞士氣的[高砂義勇隊]  請注意他們都腰配原住民的[戰刀]

19423月,第一批稱為「高砂族挺身報國隊」的500人,被派赴菲律賓戰場充當軍夫,執行山地運補的任務。但是,由於美軍火力太強大,日軍幾乎守不住「巴丹半島」上的陣地。57日,「高砂族」戰士從軍夫補給兵的職務被緊急賦予執行作戰任務。這些「高砂族」勇士們冒死強攀懸崖,出其不意潛入美軍陣地的背後,以投擲手榴彈的方式瓦解美軍防禦陣地工事,成功的擊退已經登陸上[巴丹半島]的美軍。由於他們英勇的表現,那場戰役的日軍指揮官本間雅晴中將,遂將這些臺灣原住民戰士命名為「高砂義勇隊」兵,以示褒忠。

第二批6月有1,000人、第三批11414人、第四批於19436200多人、第五批7500多人、第六批19446800多人、第七批800多人等,皆被送往最前線新幾內亞島戰場,執行防堵美國和澳大利亞「盟軍」作戰的任務。

1944年,發生在菲律賓的「雷伊泰海戰Battle of Leyte」,是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和日本帝國海軍「聯合艦隊」的殊死戰, 日本戰敗。日本帝國海軍不但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聯合艦隊」,還賠上了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將的性命。從此,軍事氣勢盡失,從鋒芒畢露的進攻態勢,轉為節節敗退的守勢作戰, 日本的重要前進基地運補中心,台灣成為美軍瘋狂轟炸的目標。而美軍統帥麥克阿瑟的「跳島作戰」策略,迫使原本在日本手中的南洋諸島先後失守,因而摧毀了日軍的島嶼鏈,成為毫無補給的「天然俘虜島」。台灣因為佈滿軍事要塞,搶灘攻取不易,被麥克阿瑟選擇[跳過],美軍直接襲取軟柿子佔領琉球群島。這也改變了台灣在戰爭結束後的命運。

194412月初,急於瓦解美軍戰機封鎖困境的日軍,派出四架運輸機裝載著一批尚未來得及派至「摩洛泰島」的「高砂義勇隊」戰士,組成了「薰空挺進隊」,以艙體著陸自殺行動的迫降方式,強襲「雷伊泰島」美軍機場,進行破壞。激戰後,「高砂義勇隊」的戰士全體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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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大戰末期,日軍在南太平洋的作戰逐漸陷於不利處境,本國兵源不足,於是擴大在殖民地台灣召募「志願兵」,後來更實施了「徵兵制」,動員兵源投入戰場。這項政策使數萬名台灣籍「日本兵」,因入伍參戰而戰歿或失蹤於南洋戰場。我的先伯父林源泉也在這場驚濤駭浪的亂流中被徵召入伍。幸運的是,農業學校專科畢業的伯父,被送往「滿州國」從事後勤任務,沒被投入南洋戰場。戰爭結束後,被調回「鹿兒島」暫駐,最後被復員遣返回台灣。烽火餘生,再也不願意搭乘船艦或飛機離開台灣這土地一步,終其生過著種田莊稼的日子。嚴肅寡言,腰桿挺直,一輩子都是軍人那股剛毅的氣質。

戰後,由於政權移轉,國籍改變,日本國撤出台灣,中華民國在台灣。原台灣籍日本兵參加的這場「太平洋戰爭」,卻變成為一件「不知為誰而戰」的往事。傷亡者及其家屬,不僅無法得到「國家」的認同及撫恤,而服役期間所儲存的薪餉,隨著日本戰敗投降,軍人郵政儲金、軍人保險等受益憑證,一夕之間皆成為廢紙。更不堪的是,許多戰歿的台灣籍日本兵,唯一剩下忠魂的榮譽,卻不在台灣的土地上,而在日本的靖國神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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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部繫把原住民[戰刀]的[高砂義勇軍]戰士  

這原本是大時代的悲劇,卻被蔣家威權愚民教育下,醜化為「愛國」與否的政治胎記,[高砂義勇隊]和[台灣籍日本兵]成為禁忌的話題。

如果當今政客要求1945年以前的台灣人應該「心懷祖國、擁護蔣委員長抗日」,那就和去要求1911年以前出生的孫文和蔣介石,必須「皇恩浩蕩,吾皇萬歲萬萬歲」,向宣統、光緒叩首稱臣,以表忠誠、勤皇、愛國,一樣無知可笑。所以,「高砂義勇隊」戰士向日本天皇效忠、台灣籍日本兵為日本帝國而戰,這都只是因為歷史開了「台灣」一個大玩笑。為什麼「中華民國」不早幾年取代「大清帝國」?如果孫中山在「甲午戰爭」時就搞定日本,就沒有<馬關條約>; 蔣委員長也就不用那麼辛苦打「八年抗日」戰爭,還[光復]不了台灣。如果孫中山和蔣介石都夠厲害,台灣人當然就不用當日本兵啦! 

2006224日,經日本人籌款,由「台北縣烏來鄉高砂義勇隊紀念協會」於烏來鄉的「烏來瀑布公園」,設置了「高砂義勇隊慰靈紀念碑」,由胞兄也戰死在南洋的李登輝主持揭幕。由於公園內遍插日本太陽旗,遭到[愛國的]台北縣政府以「違反水土保持」、「未申請建照」為由強制拆除紀念碑。雙方爆發法律訴訟爭執,結果台北縣政府敗訴;雙方妥協結果改建成目前我們看到的「高砂義勇紀念園區」,將歷史的記憶回歸到史實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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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戰死沙場,氣壯山河;唯政客的無知迫害和政治炒作,才是勇者生命傷痕的悲歌。我們期待明年春天,新北市烏來「櫻花步道」旁,緋紅的山櫻花會再度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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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行天下】

[烏來瀑布公園      (02) 2661-7741      

@ 新北市烏來區環山路 (位於 [烏來老街]隔「南勢溪」對面山上)

搭乘台北捷運「新店線」到終點站「新店站」下車,轉乘新店客運#849號公車,到終點站「烏來總站」下車,往「環山路」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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