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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山讀水】（106）罐頭工廠一條街

加州薩琳納市（Salinas）出生的196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史坦貝克（John Steinbeck），渡假客居蒙特瑞時，完成他的名作<<Cannery Row>>。在書中，他把加州蒙特瑞市的「罐頭工廠一條街Cannery Row」當年充滿賭徒、醉漢、娼妓、浪人的庶民生活街景，形容成『美如詩篇、臭不堪聞、刺耳噪音令人抓狂、具有優質的見識、一種獨特的風格、一種優雅的氣質、一種懷舊與鄉愁、和一種對夢想的追求。…a poem, a stink, a grating noise, a quality of light, a tone, a habit, nostalgia, a dream.』

1882年，美國頒布惡法「排華法案The Chinese Exclusive Act」。為了遞補華人被排擠之後的漁業人力，日本人趁虛而入開始移民美國，來自義大利西西里島的漁民也趁機來到蒙特瑞。1895年，日本移民野田（Otosaburo Noda）來到蒙特瑞灣，發現這裡豐富的鮭魚和鮑魚，於是決定在今天的「罐頭工廠一條街」落腳成立漁業公司，從故鄉日本本州和歌山縣（Wakayama, Japan）找來一批熟練的漁民，在蒙特瑞建立第一個日本殖民地。他於1902年在當年的「洋景大道Ocean View Avenue」（今「罐頭工廠一條街」）成立了當地第一家魚罐頭工廠「Monterey Fishing and Canning Company」。

蒙特瑞的沙丁魚罐頭製造業起始於1900年，由漁民羅賓斯（H. R. Robbins）在蒙特瑞港口的「漁人碼頭」上，創辦第一家製作沙丁魚罐頭的小工坊。由沙加緬度河包裝協會來的布斯（Frank Booth）具備包裝鮭魚的經驗，他於1903年買斷羅賓斯的工坊，研發出專業化包裝沙丁魚，及製做成罐頭的技術，被業界尊稱為「蒙特瑞沙丁魚罐頭之父」。

1914年，歐洲爆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砲火影響漁業使得歐洲對罐裝魚類的需求急速增加。挪威來的漁業專家賀夫登（Knut Hovden），於1916年，在「新蒙特瑞」開設了一家設備先進的魚罐頭工廠，並很快就擴張成當地最大的魚罐頭工廠。隨著歐洲戰場上的戰事吃緊，廉價的沙丁魚是最好的營養食物，蒙特瑞的沙丁魚罐頭業成長扶搖直上。

1935年，蒙特瑞的沙丁魚罐頭工廠已經達到19家，共有2200多名工人從事這項產業，蒙特瑞被譽稱為「世界的沙丁魚之都」。這時漁業專家也開始注意到蒙特瑞灣沙丁魚源開始遞減的問題，要求漁民節制捕捉量。但是掌握當地捕漁業大宗且又貪婪的日本人和義大利西西里島漁民，並不理會這項呼籲，仍然競相濫捕，甚至將沙丁魚的捕獲量推到1941年度的年產量250,000噸最高峰。 

1942年底，日本帝國海軍偷襲珍珠港，美國投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在蒙特瑞的日本移民被囚禁到設在薩琳納市的臨時看守所（今天的「牛仔競技場Salinas Rodeo」），準備遣送到內陸的集中營（位於雪嶺山脈Sierra東側US-395上的「孤松鎮Lone Pine」）。這對蒙特瑞的魚罐頭產業發生重大衝擊，加上沙丁魚場枯竭的惡果提前發生，終於造成蒙特瑞灣魚罐頭的產業在1950s年代徹底崩盤，紛紛吹起熄燈號，結束半世紀的光華。

史坦貝克於1930s年代開始，經常來到他在蒙特瑞半島的渡假屋小住，使他有機會目睹製魚罐頭產業的興衰。他與海洋生物學家李凱（Edward Ricketts ）交上朋友、他常進出華人雜貨店「源昌號」、他常與製魚罐頭工人閒聊、他常到卡麗莎的「La Ida Cafe」，並將這些生活中的體驗和觀察寫成頗受好評的暢銷書<<Cannery Row>>，使得蒙特瑞的知名度隨著暢銷書，更廣為流傳。蒙特瑞市政府當局為了表彰他的貢獻，特地於1958年將原來的「洋景大道Ocean View Avenue」更名為「罐頭工廠一條街Cannery Row」。後續並設置史坦貝克的銅像、闢建「史坦貝克廣場」，同時將小說中的人物與場景，原地重現，例如：「Doc」李凱的海洋生物實驗室、「Wing Chong Market」華人雜貨店、複製三間製魚罐頭工人居住的工寮、現為「Austino’s」餐廳就是小說中的「La Ida Cafe」。同時，蒙特瑞市政府還特地在修船廠路口，擺設一艘「安東尼男孩」捕沙丁魚船的原型，讓人們緬懷那時代的背景，細心又專業的展示，讓遊客有「走回從前」的思古幽情。

史坦貝克的好友李凱是位天才型的學者，他在生物、生態、哲學方面都有很深的涉獵。他和柯文（Jack Calvin）合著的<<太平洋漲退潮之間Between Pacific Tides>>，更被海洋生物學界公認是研究潮間生態的聖經。他在魚罐頭製造廠林立的大街上，開了一家「太平洋生物實驗室Pacific Biological Laboratories, PBL」，做些海洋生物的樣品分析檢驗。史坦貝克夫人卡露（Carlo Steinbeck）曾在他的店裡當助理，史坦貝克也經常到店裡周旋，因而習得許多有關海洋知識，呈現在他的作品裡，<<The Sea of Cortez>>堪稱是代表作。這本書是史坦貝克跟著李凱，包租漁船一起去墨西哥的Sea of Cortez，做海洋研究回來之後寫下的遊記。Sea of Cortez（Gulf of California），就是夾在墨西哥本土大陸與「下加省Baja California」之間那個南北狹長的海灣。

1948年5月8日傍晚，李凱離開實驗室開車走「Drake Avenue」準備去吃晚飯。由於上坡，他的車子竟然在鐵路平交道中央熄火，一輛急駛而來的「Del Monte Express」客運火車撞上他的座車，三天後李凱不治去世。六十多年過去了，但是人們並沒有忘記這位才華洋溢的科學家，每當走過李凱的銅像前，仍會順手摘取鮮花放在銅像的手中。

1950s年代，蒙特瑞的沙丁魚罐頭業崩盤，使得「罐頭工廠一條街」開始沒落。一位在蒙特瑞高中教書的華金斯老師（Harlan Watkins），買下自從李凱去世後就被閒置下來的PBL實驗室，組成了「PBL俱樂部」。一夥昔日常來PBL實驗室小店廝混的老朋友們，相約固定每個星期三的傍晚，回到實驗室小聚，邊喝小酒聊天，邊一起聆賞爵士樂演奏。

1957年的某一天，居住在Big Sur，在薩琳納市KDON電台擔任爵士樂節目主持的前舊金山電台名主持人賴恩斯（Jimmy Lyons），被引介來到「PBL俱樂部」。眾人興趣相近，話題投機，賴恩斯當即倡議舉辦大型爵士樂欣賞會，頗負盛名的「蒙特瑞爵士樂祭Monterey Jazz Festival, MJF」於焉誕生，每年固定於九月份第三個週末，在蒙特瑞縣政府活動廣場（Monterey County Fairgrounds）舉辦。從未間斷的爵士樂嘉年華，今年是第56屆舉辦，日期訂於9月20日開始那個週末。除了主舞台「Jimmy Lyons Stage」由13個樂團做5場演出，其他分佈在20畝場地的7個副舞台，共500多位爵士樂手做77場次的演出，精彩絕對可期。我於2007年前往觀賞50周年盛會，畢生難忘。

【讀行天下】

☆     [Cannery Row]

Hwy-1 south 從「Del Monte Avenue」出來，在「漁人碼頭」前，進入隧道，出來後向右側車道出去，循咖啡色景點告示牌即可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