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紀行】 23701 三角湧的故事 @ 趴趴虎的部落格

[三峽拱橋]為大嵙崁溪的內河航運畫下句點

【三峽紀行】 23701 三角湧的故事

新北市三峽區位於大嵙崁溪（大漢溪）、橫溪、大豹溪（三峽溪）這三條河流的匯流處三角洲上，古地名稱為「三角湧」，原本是原住民泰雅族人的生活空間，1750s年代（清國乾隆時）開始有漢民族移入墾殖。由於「大嵙崁溪」通往「滬尾港(淡水)」的內河航運發達，這裡是客家染布重鎮，並盛產樟腦和茶葉，是當時北台灣重要的內河船運碼頭，以及貨物集散中心。1920年，日本殖民政府「台灣總督府」將「三角湧」改名為與發音接近的漢字「三峽 /San-Kyo/」，成為這裡的地名使用至今。總面積約191.5平方公里、總人口數112,170人（根據2015年8月戶政資料）。

發源於新竹山區的「大嵙崁溪」、和發源於烏來山區的「新店溪」，在遠古時代是兩條分別向西流注入台灣海峽、不匯流的川流，由於地殼變動，「桃園台地」隆起、「台北盆地」下陷，位於台地上地勢較高的「大嵙崁溪」河水逐漸向北偏移改道，加上盆地中地勢較低的「新店溪」發生「河川襲奪」現象，不斷的沖刷刨挖台地，最後兩條川流交會合流，注入了「淡水河」，形成了今天土城、三峽、鶯歌、樹林、板橋，這片廣大的沖積扇。而「三角湧」由於位在河川的匯流處、周圍有山脈環繞，平原丘陵的沖積扇更是農耕的沃土，因此很快的就成為農林產業的集散中心，也是「艋舺」和「大嵙崁（大溪）」間的重要港埠，商業地位極為重要。

1752年（清乾隆17年），福建泉州安溪人李國開，率領宗親來到「三角湧」墾殖，落腳在「三峽溪」畔的「公館尾」地區，沿著河岸，族人建屋定居，形成了「三角湧」最早的聚落，便是今天三峽的「清水街」和「秀川街」一帶，至今在巷弄間仍可看到許多的老房舍，隱身在樓宇背後，這裡才真正是原汁原味的「三角湧老街」古蹟，而不是商業包裝、拉皮改建後的「民權路老街」。

在泉州人李氏家族墾殖「三角湧」的同時，漳州人和客家人也分別從「板橋」和「土城」方向拓展過來。他們常為了爭奪耕地、取得水源，展開了長期激烈的械鬥，最後泉州人獲勝，壟斷河運航道「三角湧」，漳州人敗走到桃園，客家人則遷徙到中壢、平鎮一帶，這就是今天該地區，形成不同的族群背景，分別各據一方的原因。

1777年（清乾隆42年），聚居在此地的李氏七大房宗親，決定為他們的來台祖先從福建泉州安溪縣芸尾鄉請來的佛祖，建立一座廟宇來供奉，同時也做為李氏宗親的祖祠，和宗親們討論墾殖事宜的集會所。這便是「秀川街」上的「宰樞廟」，至今歷經了238年，只有局部增建維修，未曾拆除改建，是三峽地區最古老的原汁原味清代建築物。

這座古廟採用傳統的「三合院」住宅式建築，古樸的外觀與台灣的大多數廟宇畫棟雕樑、華麗堂皇，截然不同。廟宇的正堂採用傳統工法，用泥磚砌成牆，再以米糠和石灰混和，粉刷牆面。「宰樞廟」兩側的「護龍（廂房）」則是在1927年（日治昭和2年）才增建，以紅磚為牆，但不失古樸之風。

正堂主祀玄天上帝，每年的農曆3月3日「天公生」（誕辰），由李氏七大房的子孫輪值主辦祭典，是三峽最熱鬧的節慶，俗稱「公館尾的小過年」，使得「宰樞廟」具有濃厚的宗親色彩。右廂房配祀「仙景李氏」，來台墾殖的祖先以降「李進興公派下歷代先賢祿位」，使寺廟和宗祠合而為一，是另一項特色。（李姓通常是使用「隴西」堂號，「仙景」是南宋皇帝冊封給三峽李氏祖先的堂號；就像趴趴虎的林姓，通常是使用「西河」堂號，也有一支林姓受到南宋皇帝冊封「忠孝堂」，來表彰林姓祖先對朝廷的忠孝雙全。）

日本帝國海軍大將小林躋造，於1936年9月起擔任第17任「台灣總督」，上任後推動「皇民化、工業化、南進基地化」的《治台三原則》，希望能透過「內地（日本本土）延長主義」，達到「內台合一」的軍事南進準備。

為推動「皇民化」運動，日本殖民政府強迫台灣人說國語（日語）、穿和服、改用日本姓氏、住日式房子、放棄台灣民間信仰，改信日本神道教、並參拜日本神社。李氏宗親為了保存漢文化的命脈，由族人先賢李樹生、李光樹等人，在廟內教授漢文，延續薪傳。同時，在日本政府全面嚴厲要求台灣人改信神道教、祭拜天照大神的氛圍下，台灣各寺廟都將主祀的神祉收藏起來，以免遭受各庄役所日本殖民政府走狗搜索破壞。

李氏的「宰樞廟」也在第四房宗長李光樹的主持下，將祖先從福建泉州安溪芸尾鄉渡海攜帶來台的祖佛神像藏在正殿神龕(ㄎㄢ）之上；同時，為了讓子孫知道這段劫難，由李光樹的入贅婿劉添財，用竹紙寫下這事故緣由的文字記錄，與佛像一起隱藏在神龕上，日期是「昭和14年（1939）3月初3」。

2015年的春節前，輪值管理「宰樞廟」的李家第四房子孫李楷瑞，也是秀川里的現任里長，在大掃除清理神案和神龕時，才意外的發現了這個收藏神像的木盒子，使得”神隱”了75年的佛祖神像終於再度出現，也揭開李氏宗親冒死維護漢民族薪傳的故事。而神奇的是，當初主張隱藏神像的是李家第四房第四代李光樹、撰寫這紀錄的是第四房第五代入贅婿劉添財、而發掘這個抗暴秘密的居然是第四房第七代子孫，李楷瑞里長。

類似的「皇民化」措施，在當時都引起台灣民間極大的反彈，絕不是郝柏村指的「台灣人都是皇民」那樣無知。一個把大陸江山丟掉、逃亡來台灣苟且偷生的武夫，領著台灣人豢養的終生俸。做為一個軍人，沒去大陸參加「閱兵」的理由竟然是怕終生俸每個月新台幣21萬元被取消，而不是基於「國家、主義、榮譽、責任、領袖」的軍人武德，真是極度的可恥及可鄙，基隆人還要選他兒子當「利委」，來保護他老頭的既得利益嗎？

在「宰樞廟」的廟埕邊，有兩口古井，較靠近廟宇的那口古井，已經封存、較靠近河堤的那口古井，上面安裝著抽水唧筒，只要按動把柄，涼沁的泉水立即就湧出。這裡便是當年內河航運時代「三角湧」的碼頭區，當地盛產的染布、茶葉、樟腦從這兒上船，利用河道航運送往「滬尾港（淡水）」，轉運到世界各地；「戎客船junk(舢舨)」帶來的華洋百貨，也在這個碼頭卸貨，使得這個水運碼頭成為該地區(三峽、鶯歌、樹林、板橋、土城）物資的集散中心。當年的陸路交通遇到河川，便需要依賴渡船來接駁橫向過渡，因而產生了「渡船頭」、使用川流的內河航運，貨運或客運，則需要「碼頭」來裝載。這些渡津或碼頭都是由民間設立，「宰樞廟」前的「三角湧」港埠自然是由李家來興建，使得當時的「公館尾」（今日「清水街」和「秀川街」），成為「三角湧」最繁榮的市井。

1916年，日本殖民政府動工攔截大嵙崁溪上游河水，開始興建「桃園大圳」，做為桃園台地農田水利灌溉，並在1924年，竣工啟用。這使得大嵙崁溪的水位急速下降，完全失去內河航運的功能，河港「大嵙崁（大溪）」、「三角湧（三峽）」港埠頓時趨於沒落。為打通這些河岸港埠聯外的交通，殖民政府積極進行舖築公路和興建橋梁。

1933年，跨越「三峽川」（原本台灣只有「基隆河」和「淡水河」，其他全台灣的川流都取名”溪”；日本治台期間，河與溪一律稱為”川(卡瓦Ka-Wa)”的「三峽橋」完工通車，正式宣告內河航運的時代結束，陸路交通往來板橋、台北的時代正式來臨。因此，這條全長93.3公尺的水泥拱橋，成為三峽重要的歷史地標。橋頭及橋身飾面為洗石子水泥，兩側各有四座巴洛克式山門的「Art Deco」，造型甚為古典優美，被暱稱為「彩虹橋」。

2015年8月底，一個颱風過後的清晨，我來到「三峽拱橋」，順著河岸景觀的「清水街」走向「秀川街」、「清水祖師廟」，開始我的「三角湧老街」之旅。我走上「三峽拱橋」，橋面已夠狹小、往來摩托車又多又亂、橋頭釘滿各種亂七八糟的規定和警告、橋身被台灣天際線的劊子手「台電」的電線，和有線電視的電纜死纏爛繞，這座『歷史地標』像似一個半老徐娘的棄婦般蓬頭垢面，實在是有夠醜陋。

漫步在石板路面的「清水街」，我突然很感動當年台北縣長蘇貞昌之撥款做了石舖面、沿河種植柳樹、沿街設置木桌椅，這些基本設施的確給水岸「清水街」帶來許多雅逸。新北市議員王明麗曾經在2012年，要求以『議員配合款』兩百多萬元用來替「清水街」的老宅子進行房屋拉皮、牆面美化，做為『擴大老街形象商圈，帶動新一波觀光風潮』。

豬頭的「新北市政府民政局」已核定補助工程費用，但是執行的「三峽區所」認為，以公帑全額用於私人房屋的拉皮工程，存在適法性的問題，目前尚無相關規範可依循，也沒有類似的實務案例，擔心執行時恐怕站不住腳，因此認為還得與新北市政府相關單位召開專案會議，評估全案可否繼續執行。

這案例充分說明了民意代表的無知和無法無天，古蹟可以任意拉皮美化的嗎？公帑可以恣意用來替選民整修私宅的嗎？促進觀光商圈就是幼稚的蓋些「假古蹟」、「假老街」嗎？這案例也曝露政府公然賄賂民意代表的制度弊病，為什麼地方建設不遵循法制，去提出企劃編列預算？而是以給一大筆”小費”，『議員配合款』，去讓議員做人情自由運用？民意代表需要花錢為選舉綁樁，不是應當由議員行善捐款嗎？為什麼是老百姓買單？

我們樂見三角湧的老街「清水街」『營造出有如香榭大道般的休憩閒逸氛圍』（三峽區主任秘書陳明進於2013-5-12對媒體發言），但是，我們真的不需要『將兩百萬元款項用於施做牌樓入口意象，或將河岸景觀進行特色裝飾』（陳明進同日發言），只要政府能夠在老街徒步區蓋個乾淨的公共廁所，讓遊客不用到廟或派出所借用廁所，就已經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