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趴虎的部落格

【薩琳納谷】128 薩林納市的大黃帽

 美國農業重鎮的北加州「薩林納市Salinas」，在人文和藝術上也有傲人的表現，除了全美國唯一的「國立史坦貝克中心」設立在薩琳納市，用來表彰當地出生的美國大文學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史坦貝克（John Steinbeck）；在圍繞著薩琳納市的田野中，到處樹立著超大型的農夫造型繪相看板，這些都是藝術家John Cerney的作品；而世界知名的雕塑家奧登柏格（Claes Oldenburg）也將他的作品，「三階段飄落中的牛仔帽 Hat in Three Stages of Landing」，放在薩琳納市，成為著名的「薩琳納市帽子Salinas Hats」。

2013年11月23日，感恩節的前一個週末，純樸的農業小鎮薩琳納市，以歡欣鼓舞的心情，熱情的迎接他們的地標雕塑藝品「薩琳納市帽子」，以及該項藝品的原創雕塑家奧登柏格。慶典除了安排奧登柏格在「哈茲內爾學院Hartnell Community College」的藝廊面對社區領袖和群眾，發抒他個人卅多年來對這件作品的冷暖感受；同時，還在展出塑像的「榭物公園Sherwood Park」舉動一場盛大熱鬧的「二度裝置」慶典，原創藝術家坐在前排座位，若有所感的旁觀典禮進行，熱情的群眾以集體將牛仔帽拋向空中，讓空中的牛仔帽，和綠草地上鮮豔的黃色牛仔帽造型雕像相互輝映。

奧登柏格在1929年1月28日，出生於瑞典的斯德哥爾摩（Stockholm, Sweden），父親是瑞典駐美國紐約的外交官。1936年時，他以依親的身份來到美國，與當時擔任芝加哥總領事的父親團聚，並在那裡長大。大學就讀「耶魯大學Yale University」，主修文學和藝術史。畢業後返回芝加哥，進入「芝加哥藝術學院The 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繼續攻讀藝術。當他在「芝加哥市政府新聞處」擔任記者時，開始進行雕塑創作，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坊。1953年，歸化加入美國籍，開始專業藝術雕塑創作。

他的作品最大特色是：將日常生活中不顯眼的「小東西」，以誇張的手法，將它等比率放大複製，成為惹眼的巨型雕塑品，營造出藝術品的趣味性，令人莞爾。例如，樹立在母校「耶魯大學」的作品<環帶牽引車上的口紅Lipstick on Caterpillar Tracks>，高達24呎、樹立在費城街頭的<衣夾子Clothespin>，更是高達45呎。雖然奧登柏格的作品巨大無比，但是卻沒有逼人的銳氣，反而多一份智慧的圓融，相當的柔和。據說這是由於他的每件作品，都經過賢內助布魯根（Coosje van Bruggen）協助潤飾，共同完成。這位幕後的推手藝術家布魯根已於2009年去世，奧登柏格目前居住在紐約。

1978年，薩琳納市各界組成一個任務小組，「薩琳納市戶外雕塑諮詢委員會」，想在該市東緣的「體育活動中心Salinas Sports Complex」（也就是名聞遐邇的「加州牛仔競技場California Rodeo」），旁的「榭物公園」內放置一件具有特殊意義的雕像。於是，他們一面積極進行籌款，由當代攝影大師亞當斯（Ansel Adams）出面，組成「蒙特瑞縣藝術評議會Arts Council for Monterey County」的非營利組織，方便各界的捐款資助。

另一方面，任務小組也得到當代公共造型雕塑藝術大師奧登柏格的首肯，親自前來薩琳納市勘察未來陳置作品的環境，允諾特別為薩林納市設計一件具有地緣風格特色的作品。奧登柏格與他的妻子布魯根考察薩琳納河谷平原之後，發現當地蓬勃發展的農牧業，於是決定以「牛仔帽」來做為代表性圖騰，因為不管是田裡種植蔬菜的農民，或是在牧場飼養馬匹的工人，都習慣帶上一頂遮陽效果較佳的寬緣牛仔帽。至於造型方面，他們決定以牛仔帽被拋向空中，緩緩降落的動感意象為創作主軸，這意味著是農民慶豐收的慶典後拋擲牛仔帽、也意味牧場工人，在年度牛仔競技中優異獲勝或是賽馬奪標。特別是陳列作品的綠草地就在「牛仔競技場」看台座位的後方牆外，奧登柏格以三頂造型相同、高度不同的牛仔帽，來呈現競技場中選手或觀眾歡呼後，忘情的向空中拋擲牛仔帽，帽子飄落的過程，因此藝品的名稱為「三階段飄落中的牛仔帽」。藝品被漆成鮮艷的黃色，代表當地燦爛的陽光和蓬勃的農業；而帽身鏤空許多規則的小洞，則意味清洗蔬菜沙拉時常被使用的過濾器，用來體現「the Salad Bowl of the World世界沙拉碗」。

作品在1982年竣工，市政府以歡欣隆重的慶典來慶祝，薩琳納市搶得頭香，成為當年美國密西西比河以西，第一個擁有全球知名雕塑大師奧登柏格作品的城鎮，風光一時。然而，部份大老粗的薩琳納市居民並不瞭解「Sherwood Park」裡，這三頂大黃牛仔帽的含意。市井小民開始流傳出一些負面的聲音，指控這三頂「造型不像」傳統牛仔帽的「大帽子」（約10呎x 18呎），放置在「牛仔競技場」邊是對西部牛仔文化傳統的不敬，因為傳統的牛仔帽，兩側帽緣應該往上翹起，而不是像馬鞍一般往下垂。這逼得藝術家必須出面在媒體前澄清：拜托！我們不是在複製放大三頂牛仔帽，我們是在創作一件具有動態意象的藝術品。舊金山現代藝術舘（MOMA）的舘長也出來背書說：『薩琳納市帽子，在加州絕對是一件重要的雕塑藝品』。

所有政客都對自己沒有題名的公共設施漠不關心，因為歷史定位中沒有他的位置。薩琳納市的「大帽子」在風光剪綵開放展示後，也失去爺們關愛的眼神。經年風吹雨打之下，沒有維修，以致油漆斑剝，藝品質材鏽蝕。加上無知的青少年，在藝品上塗鴉，還攀爬到藝品上、夜晚遊民躲入「大帽子」底下露宿過夜。「大帽子」不再是優雅的藝術品，反而成為薩琳納市藏污納垢的治安死角。

2008年，藝術家奧登柏格夫婦重遊薩琳納市，看到自己的作品被糟塌到如此，非常的痛心，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野孩子站在中間那頂「大帽子」上蹦跳嬉鬧，夫人布魯根再也忍受不住怒吼『你們給我下來！那是給你觀賞的，不是給你玩的！它們是藝術作品』。夫婦倆給薩琳納市政府，寫了一封遣詞嚴厲的最後通牒：「立即照顧好藝品，否則我們將它拆了」，但是薩琳納市政府方面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直到2010年，前市長唐納修（Dennis Donahue）在一次私人商務出差到紐約的機會中，特別拜會了藝術家奧登柏格。他向唐納修提起自己的先室布魯根，在生前是多麼喜歡薩琳納市，她在2009年去世前是多麼心疼「薩琳納市的大帽子」，他很想為先室完成心願。

前市長唐納修深受感動，認為這已經不是拯救藝品的問題，而是藝術家夫婦「愛的故事」的心願。面對風燭殘年的藝術家，唐納修有很強烈促使美夢成真的使命感。於是，他回到薩琳納市之後，立即動員人脈向市議會施壓，快速通過修繕「大帽子」的議案；同時，還積極展開募款的工作。奧登柏格從私人基金會撥出$44,000贊助，很快就湊足預算需要的$160,000重修經費。於2012年，將「大帽子」卸下來，送到納帕（Napa）去除鏽上漆。日前竣工，在2013年感恩節前的週末，舉辦隆重的「修復竣工」大典。

薩琳納市的居民又像卅多年前一樣，歡欣鼓舞迎接「三階段飄落中的牛仔帽」。這次，薩琳納市政府履行了對藝術家奧登柏格老先生堅持的要求：在作品的說明紀念銅牌中，加入他已過世的愛妻「Coosje van Bruggen」的名字。老先生看到後非常開心，本來不太談論自己作品的耶魯大學高材生、瑞典外交官之子的老藝術家，這回一改作風，在媒體前或任何一位遇到的薩琳納市居民前，總是津津樂道他和愛妻共同構思創作這三頂「大帽子」的心路歷程，像似用黃色來體現農業和陽光、用馬鞍來呈現帽緣、以及用沙拉濾水器造型來象徵蔬菜。生活不簡單，但是簡單過生活，那份童稚的真情，應該就是這位偉大雕塑家，取材於生活中的小物件，卻締造出不朽作品的主要動能和智慧。 

【讀行天下】

☆     [Oldenburg’s Hats at Sherwood Park]

940 North Main street, Salinas, CA 93901

US-101 south bound, exit at [Main street] ramp, then turn le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