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爪南庄】35303 雲霧山林的家 : 向天湖 @ 趴趴虎的部落格

雲霧山林的家 : 向天湖

【虎爪南庄】35303 雲霧山林的家 : 賽夏向天湖

「向天湖」位於苗栗縣南庄鄉的東北角，行政上屬於東河村，居民以原住民賽夏族為主。從南庄老街「苗栗客運」總站，每天有交通部規劃的「台灣好行」班車定時開出，經由苗栗縣道「苗-21號」，約五十分鐘即可抵達底站「向天湖站」。

「向天湖」不僅僅指盆地中的小小灌溉蓄水池人工湖，廣義來說它指的是從「向天湖」排樓開始，從海拔746公尺到海拔1200公尺至高三角點的整個地區，它包括丘陵地區梯田、杉林雜木、桂竹林帶、部落民居、人工湖，和湖濱的民俗文物舘、餐廳、民宿、祭場、祭屋、以及工藝教室和部落農產市集。當地景觀除了綠意盎然，因為地勢較高，經常霧氣彌漫，尤其是雨後的向天湖，靜謐缥緲，猶如仙境。

賽夏族語言稱「向天湖」為「Ra-re-me-’wan」（重音在最後音節）。賽夏祖先遷徙到這地區時，發現這兒長滿了被稱為「Ra-re-me」的植物，而這種樹開花後結的果實，常被賽夏族人用來當深紫色染料的材料，於是賽夏人就把這地方命名為「Ra-re-me-‘wan」，意思就是「Ra-re-me這種植物生長的地方（wan）」。

三百多年前，客家移民到此墾殖，發現這裡三面環山一面對水，丘陵地可種植經濟作物竹子，中央窪地可種植糧食水稻，於是將這個小盆地取名「仰天湖」，因為客語習慣稱低窪地區為「湖」，不見得真正有個天然湖泊，而「仰天湖」正是人工開挖的蓄水埤塘。

日據時代沿用客家語的名字，標示日文漢字「仰天湖」。國民政府遷來台改稱「向天湖」，沒啥特別用意，只是慶幸沒被狗腿官僚命名為「慈湖」或「介壽湖」之類名字。不管是「仰天」還是「向天」，「Ra-re-me ’Wan」永遠是賽夏祖孫世代舉辦「矮靈祭」的聖地。

有關台灣原住民的學術性系統分類，始於西元1899年（清國光緒25年，或日本明治32年），也就是台灣被割讓給日本之後的第四年，由日本學者宮本延人首先提出。

而賽夏族（Saisiar）被當做一個人類學上獨立的族群（Ethnic Group）則是在 1911年，由「台灣總督府」編印的一份英文版報告，將台灣原住民分成雅美、阿美、魯凱、卑南、賽夏、排灣、布農、鄒族、泰雅等九大族群開始。加上近年細分的邵族、葛瑪蘭、太魯閣、撒奇萊雅，以及最新的賽德克族。根據台灣行政院原住民委員會，2012年10月份資料顯示，目前台灣原住民共16個族群，總人口524,854人，阿美族人口193,599人居各族之冠，賽夏族以6173人約居第七、八位。

根據賽夏族自己的口碑傳說，賽夏族起源於大霸尖山，由於洪水之故祖先曾到處遷徙，南到阿里山，北達大漢溪，西抵竹南、後龍濱海地區，然因受到泰雅族的排擠，最後退回到今天居住的丘陵地區，以鵝公髻山（海拔1579公尺）山崚線為界分成南北兩個群：

1) 北賽夏自稱「Sai-Si-Raff」，居住在新竹縣五峰鄉，包括大隘（Raks）、十八兒（Shi-Pai-Ji）、和茅埔（Shii-Gao），也就是大隘、竹林、和花園等村庄。

2) 南賽夏自稱「Sai-Si-At」，居住在苗栗縣南庄鄉，分佈於東河、蓬萊、南江等村子，以及獅潭鄉的百壽、永興村。趴趴虎這次訪談絲小姐，則是已遷徙到頭份鎮，回來向天湖參加矮靈祭典的南塞夏族群人，文化大學歷史系畢業，交通大學企研所碩士。

與友善的賽夏族人交朋友，並進而瞭解他們的姓名由來，和社會運作與部落組織，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不管是「Sai-Si-Raff」或是「Sai-Si-At」，『Sai』為『地方』或『所在』的意思，所以「Sai-Si-At」就是「住在Si-At這個地方的人」的意思。

賽夏族人自古以來就有自己氏族名號的「Sin-Rae-Hoe」，相當於漢民族姓氏的概念。他們取材於動物、植物、和自然現象做為氏族的名稱，例如：「Babai」（風）、「Ta-Tay-Shi」（絲）、「Taw-Taw-Wa-Zay」（豆）、「ha-Ya-Wan」（夏）、「Ti-Ti-Yun」（朱），都是大姓。

清國康熙皇帝併吞台灣之後，蠻橫的「賜」漢姓給台灣原住民，特別是到了道光皇帝時，因為原住民時有反清之舉，所以清政府在山地設置防隘軍事基地，將較為愛好和平的賽夏族青年充用為隘丁兵勇，並以原來的「Sin-Rae-Hoe」配上漢姓來稱呼這些兵勇。這是賽夏氏族文化第一次受到外族統治者的破壞。

日據初期，由於賽夏族與客家人進行聯合抗日鬥爭，起兵攻擊日本統治者的警備機構，分別造成「五峰事件」和「南庄事件」，雖然最後都在日本強大的火砲轟擊下失敗告終，。但是賽夏族祖先的光榮史蹟並未被遺忘。日本人為了報復，逼迫賽夏人更改氏族姓名為東洋倭寇的「和姓」與「和名」，於是賽夏族人突然有了類似「風見菜菜子」「犬養太郎」這樣的姓名，不管是犬養還是豬養，幾乎分不清是賽夏族人還是東洋鬼子。

等到戰爭結束，國民政府來了，一紙「三個月內改回中國姓名」的規定又整得賽夏族人，人仰馬翻。因為當時的戶政事務所官爺只要大筆一揮，你賽夏族人就得乖乖姓啥，於是南庄的「風」氏族被搞得七零八落，有了漢人姓張、酆、東、柏，其實他們心裡明白自己是姓「風」。五峰的「豆」氏族被改姓「趙」，賽夏人都知道賽夏族根本沒有「趙」姓。

唯有獅潭的豆家沒被波及，日據時代就沿用清代漢姓「豆」，民國來了也只是在「豆」姓後面取個漢族名字，例如「豆深深」（電視連續劇<<深情密碼>>女主角）。

由於賽夏族人是父系社會，不僅姓氏是祖傳，許多名字都是世襲，也就是「父子聯名制」，用更白話文來解釋就是「把父親的名字當做自己的名字一部份，亦即Middle Name」。

例如：如果趴趴虎是賽夏族人，氏族名字叫「風」，老爸名字叫「大山」，那麼我的賽夏全名就叫「趴趴虎‧大山‧風」。由於「趴趴虎」這名字是世襲的，所以氏族裡可能會有很多個「趴趴虎」，因此要看Middle Name來辨別我是大山的兒子那個趴趴虎。萬一同一氏族「風」裡正巧有幾個孩子都叫「趴趴虎」，他們各自的爸爸又巧合叫「大山」，那就要看你的氏族姓是苗栗「風」還是新竹「風」。如果同一村莊有兩個「趴趴虎‧大山‧風」，那就要看外號來區別。假設我的外號叫「大熊」，那麼人們就知道「大熊」這隻「趴趴虎‧大山‧風」與外號叫「小狗」那隻「趴趴虎‧大山‧風」，是不同隻。

據說這就是賽夏人不會忘記祖先的一種做法，賽夏族這種取名字辦法，雖有點兒複雜，但是十分有趣。

據賽夏姑娘「絲小姐」告訴我，她的女兒在城裡唸小學三年級。在語文課程上，這十歲的小女孩需同時修習漢語、客語、英語、和「母語」。我沒有追問她女兒的學校是真的在教「賽夏語」？還是教師資較易找到的「阿美語」（很多學校為了混預算，不管原住民學生的族裔背景，一律塞個「阿美語」來填滿時段）？台灣許多中小學，不管學生的族群背景為何，一律都以教「閩南語」來做為「母語教學」。問題是這些孩童的媽媽講的「母語」根本不是「閩南語」，這純是某些不負責任的校長，在混「母語教學」時間，以便「有效執行預算」，幫忙教育部把預算花費完。請問教育部有「母語教學」效益的考核機制嗎？為什麼教育部年年編預算，但是原住民子弟卻保不住他們的母語文化？

賽夏族群除了留在原鄉的五峰和南庄，到城市謀生的以桃園和新竹居多，其中又以桃園和中壢之間的客家族群居住的地帶最多，合理的推論應該是賽夏族人在這個客家族群的社區內，比較容易得到在原鄉的親切感和熟悉度。

北賽夏人雖緊臨原住民泰雅族，語言習俗受泰雅族影響甚大，但是五峰北埔地區，同時也是客家庄，無可避免受客家文化影響。而南庄的南賽夏人，則根本是和客家族群通婚或混居，年輕一代不見得會講賽夏語，卻能操著流利的客家話。我是客家人，欣喜賽夏朋友能用客家話與我溝通，但是我更祝福他們是「雙語」流利，不要忘記祖宗語言。

台灣是南太平洋「南島語系」的最北緣，這個島嶼文化圈包括爪哇、蘇門答臘、婆羅乃、帝汶、帛琉、所羅門、巴布亞新幾內亞、諾魯、萬那杜、斐濟、東加、吉里巴斯、薩摩亞、大溪地、關島、夏威夷、以及法屬波里尼西亞、和智利的復活島。而根據語言學家的研究，台灣不僅是南島語系中語言岐異最高的地方，甚至保有古語。而根據地殼向西北漂流的現象，國際學者提出「台灣可能是南島民族發源地」的假說，尚待考證。

固然台灣的「南島語系」語言缺乏文字傳承是先天致命罩門，這使得研究原住民16族群的語言須靠「發音人」來錄音及詮釋。而這些能使用流利標準母語的「發音人」，又都是高齡長輩耆英，使得研究學者和原住民長輩，都在為原住民的語言和文化薪傳在和時間賽跑。但是，我看到的卻是許多傲慢無知的國小校長，以閩南語師資來敷衍塞責，實施「母語教學」，這將迫使原住民母語加速滅亡。賽夏族的朋友們自求多福吧，加油！

山上的家

設立在向天湖的「賽夏民族文物舘」華而不實，壯觀的舘舍裡面卻是空洞的內容。問題的癥結在於這個舘的「定位」問題。它究竟是個犒賞給選舉樁腳一份工作的準衙門？還是原住民教育推廣賽夏文化的展示中心？或是研究賽夏語言文化的專業研究中心？

相較於新北市烏來的「泰雅文化舘」的豐富內容和熱心志工導覽，苗栗向天湖「賽夏民族文物舘」只是個空洞貧脊的官衙門。既傲慢又不專業的舘員以官員姿態坐鎮，與進入舘內的遊客完全沒有Eye-Contact不鳥人、擱置在屋外不知幹啥用的「語言研究中心」，除了招牌之外大門緊鎖。真替賽夏族人感到悲哀，難道「賽夏文化」除了庸俗的小米酒和山豬肉，就沒了嗎？舘內展示的複製臀鈴、背心、魚筌、竹製水壺、背簍、和海報，有必要稀奇巴拉的搞神秘「禁止拍照」嗎？這根本就是搞傲慢的「衙門心態」，在烏來泰雅部落這些「文物」到處都是。連舘舍大廳都不能拍照，更是「官很大」到極點！